是为了什么。”素晖一怔,没想到文沁居然在此时提起这茬,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继续,只硬着头皮道:“好,但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不。”文沁拉着她的力道很轻,却很坚定,她抬眸望向素晖,“你不是想将他们留下吗?如今正是时候。”“……你想做什么?”素晖反应过来,“婚契已毁,当心天道……”文沁却笑了一下:“素晖,你难道没有发现,婚契的庇佑之力并没有完全消散吗?”“什么?”素晖微怔,试图去感受周边的神力波动,可在场显出法相的神祇太多了,云咎的神力威压又强又乱,搅合在一起,根本察觉不到婚契之力。文沁回望像众神,发现在场似乎只有自己一人感知到了婚契之事,长睫微颤,垂下眸,眉间闪过一丝愁色,随后像是下定决心般道:“那就……不太妙了。”素晖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劝她莫要轻举妄动,手却被文沁轻轻松开了。在众神的注视之下,文沁撑着桌案起身。她自席宴角落缓缓走出,迎着诸神法相,有些怯然地小声道:“各位稍安……文沁……有话想说。”那掷盏的武神被馥吼了一顿,碍着她的辈分不敢造次,如今见文沁与那西崇山神侍私交极多,以为她也是替云咎说话的,怒气便又“噌”地直窜而起。武神邝木重重拍案,怒道:“你是何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馥的火气也上来了,一撸袖子一叉腰,刚要再次开骂,却被文沁接下来的话止住了。只见那纤弱温婉的女子微垂下眸,朝邝木屈膝一拜后又直起身,她腰背笔挺,如青竹般佁然不动,声音也柔,像水一样,没有任何压迫感。“神君,”她朝邝木微微一笑,“抱歉。”下一瞬,无边书海墨香如浓云倾覆,自她身后骤然铺开,一个长发披散,身披草色外袍赤足而立的神女法相,自书海中缓缓显现。祂转头与邝木那尊怒红的武神法相相视,指尖微动,在左手的书卷旧草上写了个字,然后轻飘飘地甩了下来。邝木惊呆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她是什么时候封神的?!神界怎么从未听说!”“她的书都看完了?天道没有消息啊!”“天呐?这就是那个八百年没看完一本书的花瓶?我、我都忘记神族还有这号人物了!”“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有如此法相?!”然而更令众人震撼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只见那张破破烂烂,无人瞧得上眼的书页飘荡着,轻轻落到了邝木法相的手中。武神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狂草般凌乱的字迹看了许久:“滚?”他眉头紧锁,在分辨出这个字的瞬间青筋直跳,发出一阵暴喝:“你个死婆娘!还是个文神!有没有礼貌!”邝木法相高举手中长枪,正要动手,却只听“啪”地一声轻响。文沁背后的法相将手中的旧书丢入书海,歪头看了对面的武神法相一眼,轻轻笑了起来。在她温柔似水的目光中,那武神本尊连同法相同时消失!变……变成了一个……不停滚动的酒盏。所有神明猛地站起身,就连向来淡然的素晖也惊愕地睁大了双眼——只见那酒盏不停旋转着,顺着山道一路滚远,越滚越远……伴随着邝木粗犷的尖叫,转得像是个手舞足蹈的圆影,很快消失在了众神眼前。真的是……滚了啊。“你、这是做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封神的?”与邝木临席而坐的武神语气仍然很冲,可对上文沁的目光,却底气不足得连讲话都有些结巴了,“从、从未见过哪个文神能……”“从未见过哪个文神能碾压武神,对吗?”文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郁色,“你不该问我做了什么,而是该问天道做了什么。”她默了默,最终还是憋不住内心慢慢生出的恼火,气道:“四书五经是书,人间的话本子也是书。我明明看个几万册话本子就能封神……祂非让我去读什么史书!”她回忆起自己过去八百年的悲惨人生,越说越委屈:“那真的是读着很恶心啊……”众神倒吸一口冷气,表情各异,最后在理解了文沁的话中之意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啊?! 困山间(一)明曜清醒的时候, 周遭是一片阴沉的黑暗。在那片黑暗中,暴雨声旷远,仿佛从千里之外的地方传来。潮湿阴寒的凉意自足底蔓延而上, 明曜蜷了蜷身子,双足旁金石之声碰撞,带起冷然的链声。明曜浑身一僵, 伸手摩挲过去……顺着脚踝的镣铐,一路摸上了一条粗长的, 连接着石墙的铁链。她身体微微颤抖,尝试着调动本相之力——然而体内灵气依旧空荡, 别说是涅槃之后的凤凰之力了, 就连挣断那铁链的力道都没有。明曜俯身抓住镣铐,另一只手紧紧按住前额,绝望地发出了一声小兽般的呜咽。她现在在哪儿?是谁囚了她?是天道吗?可是……她为何没有涅槃???西崇山巅何其高耸……她明明记得……正当明曜思绪混乱, 毫无头绪之际,只听远处的雨声中, 一声类似山石落定的闷响传来。雨声被隔绝了许多, 周遭更显寂静。明曜紧握着镣铐, 自黑暗中循声望去,却见黑沉沉一片的前方, 忽而出现了一抹幽幽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