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外边的天色刚刚蒙上一层墨蓝。
时凌的怀中抱着书包,双腿并拢,穿着白色球鞋的双足乖乖踏在椅子脚上,在灯光昏暗的吧台边上坐着。
身边的杨铭打了个响指,对着吧台后的酒吧道:“给他来杯果汁。”
听到这句话,时凌难免有些失落:“……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喝果汁啊。”
虽然说他也没有很想喝酒,但来了酒吧只喝果汁,怎么听都很多此一举。
而且他在这里待了十来分钟,等最开始那股兴奋劲儿一旦过去,便又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最大的感想就是酒吧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人头攒动,魔音贯耳,还闹哄哄的——还不如待在家里打游戏。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不能拂了杨铭的意。
只是唯一让他有些不爽的是,每次有认识对方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都会带着打趣的语气跟男人吹声口哨,上下扫视着时凌说:“杨铭,你怎么把高中生带来了?——还挺漂亮的。”
……切,高中生怎么了,看不起高中生吗?
时凌禁不住低声嘟囔:“看我干什么?我前两个月刚过的18岁生日,我来是合法的。”
跟徐朝跃那种真正的二世祖比,活了十八岁才头一回来酒吧的时凌简直不值一提。
杨铭在一旁闷闷地笑,和旁人解释道:“是以前邻居家的小孩儿,带他过来看看——你们别总看他。”
又转过来对时凌说:“让你喝酒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自己要考虑好,回去怎么和你爸解释。”
时凌便不说话了,默默喝下一大口果汁。杨铭看他无趣,便将他领到卡座中,和自己认识的朋友们玩,时凌这才终于打起了点精神,像个马上要过冬的松鼠,一点点地吃着桌上的零食。
周围灯光不亮,又到处都是噪音,时凌只顾低头自吃自的,竟然没注意到裤子里的手机正在震动。
等他中途去了趟厕所,顺便拿出手机一瞧,才发现屏幕上多出了好几通未接来电。
有时夏的,有邢渊的,当然,更多的是来自谢枫和徐朝跃的。
他愣了一下。
正在这时,来电界面又亮起来,上边显示:谢枫。
“……”时凌哆嗦了一下,心说糟了。
他在杨铭的车上已经分别给时夏和徐、谢两人发过瞒报消息,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发现。现在两边即然都给他打了电话,就说明……说明事情有很大可能已经暴露了。
是接还是不接——小美人咬着自己水润润的嘴唇,严肃地蹙起了眉头。
两三秒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深吸口气,视死如归地点了接通。
“喂……”他的声音都是颤的。
手机那头,谢枫的声音如同严冬一样寒冷而平静——甚至让时凌听不出他的情绪,只是言简意赅地问道:“你爸发消息来问我,我才知道你根本没有回家。你在哪?”
“我,我就是在外边有些事……”时凌支支吾吾,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才能不被清算后账。
还没说出些什么,谢枫又道:“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时凌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捂住手机话筒,仿佛只要这样,谢枫就猜不出他的那些小心思。
那是酒吧里的音乐声。
震耳欲聋,嘈杂无比,即使远远穿过走廊、来到盥洗室中,也依旧完全隔绝不了杂音。
时凌结巴得更厉害了:“我,我——”
谢枫似乎隔着手机猜出了他的所思所想:“时凌,不要说谎。你是想让我直接过来找你吗?”
“我在……我在酒吧这边。”纠结了片刻,时凌还是怕对方生气,咬着下唇,报了酒吧的名字。
接着,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补充:“我,我就是来这里看看,很快就回去了……”
谢枫在电话那边哂了一声,惹得时凌又打了个激灵。
“嗯,知道了。”对方不欲和他多说,也不给时凌再做解释的机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便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时凌在手机这头心惊胆战,总觉得大事不妙。
从盥洗室出来,他慢吞吞地往卡座方向走。只是路上光线太暗,他又头一次来,试图回去时才陡然发现,自己竟然根本不记得杨铭他们在哪。
时凌:“……”
他呆站在了原地。周围的人形形色色,有不少人瞧着他呆头呆脑,还长得好看极了,一幅待宰羊羔似的模样,全都贴上来和时凌搭讪。
“我,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不好意思……”
时凌左躲右躲,好不尴尬。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杨铭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原来对方看他走得太久,也担心他认不得路,干脆出来找他。
旁人眼见时凌有伴,纷纷惺惺地散开。时凌长出口气,忧心仲仲地跟着杨铭回了卡座,一路上神游天外,再也没说过话。直到杨铭接连喊了他几声,才猛然回过神来。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