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喜不喜欢他?
楚琸站在冰箱前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砰地一声拉开了一瓶罐装汽水的拉环。因为他想得实在太入迷了,以至于那罐子到达他手里前甚至还掉落了下去,磕在冰箱上层的架台边,发出“咣当”一声响动。
这是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罐装汽水的瓶身出现了一块凹瘪,楚琸心不在焉地打开汽水,毫无察觉地被瞬间涌溢出来的饮料汁液喷了一手,无数个细小的气泡在他的手上接连蒸发,发出一片杂音。
楚琸就着手上湿淋淋的黏甜汽水喝了两口,随后关上冰箱柜门,将汽水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台上,去水池边洗手。
这天又是一个周五。楚琸自己从学校打车回来,“家”里面果然还是没人。他们寄住的李叔叔家很大,但常年都很冷清。
他们父亲的这个朋友早年丧偶,到现在都没再婚,倒是在外面有些包养的情人,平时就算回,也有一半时间都要回年轻漂亮的情人那里待着;李展也不怎么爱在这里住,别墅里最常见的应该是保姆和厨师,但也都只在固定的时间点出现。
然而因为某些楚琸并不知道的缘故,李展最近出现在他家中的频率愈发的高了,且常常与楚郁关系密切。
楚琸有时候不想回家,回家就意味着他要看见李展,要看见李展和楚郁站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交头接耳、密密相谈,这些画面让楚琸无可抑制地躁动起来。
楚郁今天本来是打算要来接楚琸的,可是半途中忽然出了点意外——据说他下午和一群生意上的往来客户一起先去打了高尔夫球,后来又被叫去吃饭喝酒,一下就耗磨到了晚上的功夫。楚郁一直告饶赔罪,说自己家里面还有个弟弟,太久不回去就要着急,来回感谢了好几遍这个总、那个老板,终于得以溜之大吉。
假如这些人能看看楚郁那个已经长得比他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弟弟,指定会当场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可惜楚郁的脸有时候也具有很大程度的欺骗性。
楚琸从手机听筒里得到了这个消息,那时距离周五放学铃声响起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楚琸在校门口没看见楚郁,给对方发消息也不回,在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上和其他几个留下来的同学打球,最后打到只剩两个人,空荡荡的球场上刮来一阵携带着暖气热度的干燥空气,和室外已经开始转凉多日的天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对方问他还打不打,楚琸牵起衣角,随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摆手说:“不来了,一对一没意思。”
楚琸也不是很想打球,他就是没事可做。
捡起旁边随手扔在篮球架下的书包,楚琸和对方挥了挥手道别,把篮球顺路扔回体育器材室里,随即打算离开。
虽然楚郁好像也说过自己下午有事,有可能会晚到,但对方向来对于楚琸发出去的消息条条必答,很少见到这回一直没有回应的。他站在校门口给楚郁拨打了一通电话,也没人接,楚琸只好继续发条消息——
我自己打车回家了,忙完不用来接我。
楚琸打完字,干脆利落地关了手机屏幕,在路边招来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楚郁在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打来了电话,楚琸的手机静音,长方形的物体在宽大的校裤口袋里震动个不停,把他那一片皮肤都震麻了。
他慢吞吞重新掏出手机,目光朝着车窗外看。来电显示虽然是楚郁,但电话那头头一个响起的男声却不是他哥的,比楚郁要更雄浑低沉些,而且楚琸十分熟悉:
“嗯?是楚琸吗 ?”
是李展的声音在说话。或许是他天生的,或许是楚琸对待他时不自觉端起的敌意,李展在手机信号下传递过来的声音在他耳中听来显得如此自得满满,慢条斯理,包含着含蓄而又张扬的傲慢,又忽地停顿了一下。
他的手机里倏地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又低又轻,还带着两分迷茫,好像是听到李展在叫楚琸的名字后立刻有了反应。
他似乎凑近了些,以至于连这个人的呼吸声都在听筒中变得清晰可闻了。
楚郁仍有些模糊的声音跟着叫了一遍:“阿琸?”
李展的声音有些飘忽——那是他稍微拿远了手机,在转头和楚郁讲话:“你等一下。”
男人的话语间带着愉悦的、情人般的亲昵:“才刚拨通,我先和他说两句。你都这么醉了,还有力气说话?不怕楚琸担心你?”
楚郁听他这么说,果然停顿了下来,李展继续冲着手机道:“不好意思——你哥喝得有些多了,你回家了吗?”
他的语气像是年长的人爱屋及乌地对待爱侣的小辈,微妙得让楚琸不爽又不适,他硬邦邦地答了句回了,听李展大概讲完具体情况,随后耐着性子问:“我哥呢,你让他接电话。”
李展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楚郁终于接过了手机:“阿琸?”
他顿了顿,因为酒的缘故,嗓音变得低沉柔软,尾音上浮:“你发给我的消息我才看到……今天喝得太多了,对不起小琸……”